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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如土色,几欲失禁。

    就让他们这样跪着,苏曳没有穿衣衫,拿起衣衫要擦拭刀上的鲜血,但稍稍犹豫又不舍,而是从田里拿起一块干土,擦拭刀上的鲜血。

    他擦拭得很认真,直到刀上没有了血迹。

    然后,他走到田埂之上。

    望着跪着一地的农民新兵。

    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与君述。

    这个时候练兵,其实比袁世凯小站练兵更难,因为那个时候经历过英法联军破京城,经历过甲午战争,民族情绪已经起来了。

    而现在,民族情绪是什么?

    你跟这些新兵讲什么?

    讲爱国?国是什么?

    讲忠君?呵呵。

    讲丧权辱国?将落后就要挨打?

    统统都不行,他们都没有觉醒,民智未开,愚钝懵懂。

    但,这是他们的错吗?

    不!

    这是整个体系的错误,这是朝堂的错误。

    讲什么?

    讲苏曳为了今天,为了能够在田埂上和他们说话。付出了千辛万苦,付出了九死一生,付出了所有智慧。

    人家如何能够感同身受?不能。

    苏曳蹲下来,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穗黍米,直接放进嘴里大嚼,也不顾上面的泥土,仿佛吃得极香。

    然后,他面对这一千多名农民新兵,开始了他的演讲。

    “粮食,好啊!”

    “丰收,好啊!”

    “你们来割黍,来收获粮食,又有什么错?”

    “你们来干农活赚钱,贴补家用,又有什么错?”

    “大家都很穷,家里人都吃不饱肚子,看到的钱,就想要赚,有什么错?”

    “你们之前是农民,勤劳干活,又有什么错?”

    “而你们现在是兵了,不是农民了。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军令贴得到处都是,但你们依旧擅自出营了,来个总督府管家打工赚钱。”

    “你们违背了军令!”

    “有错吗?有错吗?”

    “有错,但也没有错!”

    “因为你们不识字,你们脑子里面没有概念,甚至你们都不知道自己违抗了军令。”

    “那究竟是谁错了呢?”

    “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农田上和大家见第一面,但这也很好嘛,论种田,论干农活,我也是一把好手。”

    “但今天你们不是农民了,而是士兵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我给大家讲第一课,什么是军令?”

    “你们违背了军令,但你们又不算错,那谁错了呢?”

    “你们的统带,王天扬错了,是他无能,他阻止不了你们!”

    “王天扬,你出来!”苏曳大吼道。

    顿时,王天扬直接上前,跪在苏曳面前。

    “你不要跪在我面前,跪在兄弟们面前!”苏曳道。

    王天扬转变方向,跪在了一千多名新兵面前。

    苏曳道:“一千余名新兵,擅自出营,临时统带王天扬无能,当斩之!”

    “来人啊,将王天扬斩了!”

    顿时,白奇带着几个家族子弟上前,直接把王天扬脖子按在田埂上,高举刀子,就要斩杀。

    “不要啊!”李岐带头跪下,大吼道:“你们还呆着做什么?还不求情?”

    “不要啊!”新兵王大年如梦初醒一般,赶紧磕头求情。

    “不要啊!”新兵李凉,也拼命磕头求情。

    这个临时统带王天扬,大家都很熟的,很多新兵都是他招募的,而且安家银子,也是他挨家挨户去送的。

    这几天,他也和兄弟们一片火热,谁有困难,他都帮忙的。

    而且和另外一半兵发生冲突的时候,也是王天扬冲出来,为兄弟们讨回公道。

    本来他们觉得擅自出营干农活赚钱,也没有什么错,对违抗军令也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他们爱戴亲热的王天扬统带,竟然要被斩了。

    要因为他们擅自出营,而被翼帅斩了。

    顿时间,他们慌了,完全不忍。

    李凉高呼道:“兄弟们,还呆着做什么,赶紧求情啊。”

    “求情啊!”

    顿时,一千多名新兵跪在田里拼命磕头。

    “大帅开恩啊!”

    “大帅开恩啊!”

    “王统带不能杀啊,不能杀啊,他是好官啊!”

    一千多人,整齐磕头。

    苏曳挥手,白奇收起刀子。

    王天扬依旧跪在田埂边上。

    苏曳沙哑道:“仔细想来,王天扬也没有错,因为他之前也不是军人,他只是一个镖头,对于军令他也不大懂。”

    “那是谁错了呢?”

    “谁错了呢?”苏曳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

    “是我错了,是我这个主帅错了。”他的声音猛地拔高。

    “养子不教,谁之过?”

    “论年纪,我苏曳或许比你更小。但我是主帅,你们也就如同我的孩子。”

    “孩子不懂事,是谁的错?父母的错!”

    “士兵们不懂事,是谁的错?是主帅的错。”

    “我一天都没有带你们,也没有教过你们,以至于你们犯了军纪。”

    “但我是主帅,总不能砍了我的脑袋!”

    苏曳举起擦得雪亮的刀子,拽起自己的辫子,猛地割下!

    以发代头。

    小半截辫子,顿时猛地落下。

    全场一阵惊呼。

    满清入关已久,观念深入人心,此时在他们看来,辫子如头。

    “我作为主帅,仅仅割辫子,就够了吗?远远不够!”

    “来人!”

    “主帅苏曳,教导无方,导致一千新兵擅自出营,违反军纪,鞭刑三十!”

    “立刻执行!”

    然后,苏曳直接趴在田埂上,张开双臂,舒展整个后背。

    顿时……

    所有人惊呆了。

    苏曳怒吼道:“白奇,你还呆着做什么?行刑!”

    白奇惊呆了,这……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专门用来刑罚的鞭子。

    又长又粗,一鞭子下去,直接血肉崩开了。

    “白奇,行刑!”苏曳再一声大吼。

    白奇猛地一咬牙,挥动鞭子,朝着苏曳的后背猛地抽打了下去。

    “啪嗒……”一声脆响。

    一道血印子,出现在苏曳的后背。

    “再打!”

    “再打!”苏曳大吼。

    白奇目光含泪,举起鞭子,又猛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

    白奇咬着牙,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下去。

    短短片刻,苏曳后背,顿时血肉模糊。

    在场一千多名新兵,在场所有人,胆战心惊望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