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些愚蠢的、为‘真理’辩论的环节。
伊文斯所要的帮助,即是他破解这「场」的关键,也是解开幽魂执念的钥匙——他的流程没有问题,只是这把钥匙,需要有人来配合。
“他们要改革,我们就给他们改革!”
伊文斯说。
“什么是执念,先生,女士们。他们死后的灵魂还惦记的——我想,我们不妨给他们想要的…”
他用目光扫视,挑选着更有勇气的。
倒是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愿意和伊文斯一起冒险。
这时,罗兰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侧着头,小声对兰道夫讲了几句后,高高抬起手臂,将绅士杖在空中晃了晃。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德里克·伊文斯先生。”他说:“我是审判庭的执行官,罗兰·柯林斯。”
只一句话,部分人迅速变了脸色。
他们依稀听说过罗兰的‘特征’,这么一提,彻底对上了。
‘他是金色罗萨(rosa)!’率先叫起来的却是位女士——这也无疑暗示了罗兰到底在什么样的群体中出名。
是的,金玫瑰。
用国花,用这片土地上所有市民最喜爱的花命名,还追加了他那温柔深邃的金眼为颜色——给他起这外号的人显然也是位女士。
这些人并不清楚什么执行官,仪式者的可怕,也不在乎什么警探、异种,倒是热衷谈论漂亮的美少年。
于是,金玫瑰这称号最先在女性群体中广泛传播:
许多人不得见罗兰,却凭着口口相传,在脑海里幻想出了一位年轻、英俊、笑起来如暖春吹融冰雪般温柔的黑发金眼的绅士——而更少数有幸见到的,则会将好消息带给她的朋友们:
‘各位,我们还是太保守。’
圣十字的金玫瑰。
这是赞美,也是一种无形的贬低。
大多数先生们开始厌恶这未曾谋面的漂亮‘姑娘’,再加上罗兰出身审判庭…
双重厌恶。
唯有少部分人,真正接触到仪式者和一些隐秘的,更甚有了解近期伦敦城发生了什么,圣十字中的变动,审判庭那位‘至高无上’和这国家的至高无上之间愈发亲近的关系的人…
才会谨慎对待这个姓氏。
柯林斯。
罗兰·柯林斯。
他可是在学徒时期就干掉了一个正式仪式者。
参与了布里斯托尔的大事件并活了下来——那城市现在上空还飘荡着无数道哭泣声,多少驻扎在那里的仪式者丧命?
有时候,往往活下来,就已经意味着一种强大了。
不过显然,在场的人里,没谁真正清楚这些。
或许是某只、或某几只手有意无意在遮掩什么,让罗兰的‘战绩’真真假假,以至于审判庭里的有些年轻人,都弄不清,追问自己的上司罗兰到底参与没参与到某个任务中。
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滚蛋。’
不得不说,这的确让‘金玫瑰’的称呼变得更加软弱,油腻,更…
没有男子气概。
等同被钉成了某种以讨好贵妇为生、平日油头粉面、细声细气的形象。
要知道,这個年头,侮辱男性的法子还不多,只有两种。
没有男子气概,和,没有男子气概。
一个是物理上的,一个是精神上的。
这评价足够让人跌落尘埃,以至于许多女士也转变态度,纷纷公开表示,说并不认为那金玫瑰能代表真正的女性审美——
她们在沙龙上,在一些艺术研讨会或私人性质的下午茶上表示:
只有极少数人才喜爱、追逐、为了欣赏那低俗的脸蛋才去见这名不副实的‘玫瑰’。
她就从来没见过,以后也不打算见。‘如果这样的人能被我们追逐…先生们,我虽只是个女人,却也懂点真正的大事!这样的人,能上战场吗?’
‘能为我们的国家做出贡献吗?’
‘他那漂亮的脸蛋可不能避开刀剑,他那纤细的的身材——我猜必定是纤细的身材,也不能抵挡敌人的冲锋。’
‘我不提远的,先生们,姑娘们,就那最近的,沙龙上的血案:卑劣无耻的恶徒堂而皇之混了进来,杀死了我们中的好友——那「金玫瑰」若在场,能干什么?’
‘揉着发红的眼睛哭吗?’
有人提醒她,混进宴会的不是恶党,是邪教徒。
‘哦,是,是。可邪教徒,恶党,不都差不离?他们总归是要伤害我们。可我要说的是,他怎么保护我们?凭那漂亮的、比女人还惹人注意的脸蛋?’
有人又提醒他,金玫瑰是执行官。
‘执行官是…警察?哦,那更有意思了。他干了什么?我们被伤害的时候他在哪?’
‘恐怕在陪什么「好朋友」吧?’
这位夫人站出来后,沙龙上的女士们也纷纷应声表示支持。
由于审判庭本来就名声不好,以至于事后,也鲜有人敢在公开场合提及这称呼了。
就像原野上的阵风,过后了无痕迹。
甚至连当事人都没听见这风声,风就熄灭了。
“玫瑰?”
罗兰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土地,脑袋侧了几度:“抱歉,您在叫我?”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接话的仍是眼前活人队伍的领导者——德里克·伊文斯。
他似乎不大喜欢审判庭,或者有些敬畏执行官,在面对‘执行官罗兰’时,声音僵硬了不少——但脸上仍是那么的热情自信。
“原来您是执行官!”
他飞快穿过人群,来到罗兰面前,盯着他那双失焦的眼睛,伸出手:“我是德里克·伊文斯!监察局的预备警探,学徒。见到您真高兴——尤其在这困境中,一位执行官能让我们的希望之火烧得更旺!”
耳垂下晃动的眼球轻刺着罗兰。
来自面前的恶意。
“您之前做得可以说完美,伊文斯先生,像我的队长一样完美,我一度认为不需要我了。”罗兰握了握手,脸上流露出符合年龄的羞赧和生涩。
他微微低了头,声音里透着任谁都能听出的忐忑:
“可是,可是…”
伊文斯笑容更浓:“可是…什么?请告诉我吧!我和您要背负数十位女士、先生的生死,如若您能提出更好的建议,我想我们都会感谢您的…对吗?”
他转了转头。
周围人投来的尽是不信任和鄙夷。
同样是处理类似事件的警察,伊文斯所表现出来的自信、热情和领导力,远超这年轻羞涩的‘美人’——不少人心里猜测,或许此前的传言并未出错。
这位「绝世」,大概真靠得是一张的确绝世的脸…
或许,再加上一根绝世的探杆。
面对太阳一样耀眼的金雀询问,不顾大局、冒然跳出来打断的罗兰,就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们对他的信任如尘。
「尴尬就摸摸鼻子。」
罗兰本要抬起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转而绕过脖子,挠了挠头,更加犹豫:“我拿不准,伊文斯先生…”
年轻、无法背负责任的年轻人。
「啧。」
「你可真他妈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