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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璟瞥见村民都似着了魔般满脸愤怒扭曲的神情向他扑上来,狠咬着牙,掐在术士脖颈上的手陷进皮肉掐得更紧,甚至能听到骨骼摩擦发出的恐怖声音。

    术士眼球充血凸起,充满血丝的眼球似乎下刻就要爆出一般,下身因为求生本能拼命挣扎,而眼睛却死死盯着陆璟,乌紫的唇咧着,笑容阴瘆,言语毫无畏惧。

    “没用的……你以为这里的哪个人察觉不出来不对,可就为了一丝希望,每个人都愿意赌……”

    “因为……筹码是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啊……”

    “哈哈……”

    陆璟瞳孔猛的一缩,耳边又响起村民愤怒的嘶吼,提醒他一般,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急于摆脱,猛地甩开手,术士被狠狠摔在地上,狼狈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跌跌撞撞地奔向绑在祭阵中间的少女

    苍白的,僵硬的,早已死去的少女。

    虽然少女已经身死,可只有陆璟才看得见那本应该离体再进轮回的魂体,正被锁魂钉死死束缚住,少女因为痛苦表情扭曲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浑身都是是流动的符箓组成的链条,被剧烈地撕扯着的魂体,越来越惨淡透明。

    他冲上前却被一道强劲的力量弹开,触到锁魂钉的手被腐蚀的鲜血淋漓,钻心疼痛,可他在被弹开后又重新紧握住,一次次地企图拔除锁魂钉,却于事无补。

    初桃透明虚弱的魂体被紧绞着,已经没有力气正挣扎,看着眼前因为急躁而几近疯狂拔着锁魂钉的“陆璋”,和他血肉模糊的手,费力地笑了笑,颤颤地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薄唇费力地翕动着,却是几乎无声的,可他过分敏锐,清晰地洞察到她欲诉说每一个字。

    正因如此才会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悔恨所折磨。

    他清楚地分辨出她说的每个字,却只能发了疯的拽着锁魂钉的一头,看着她双眼腥红,少女开合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无声施予他最赤裸无情的审判。

    他抬眼,看到“自己”站在他面前,冷漠嘲讽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冷冷瞥像他。

    “我知道你是朗青……对不起,当初是我误会你……”

    “是我连累你搭上性命救我……”

    “都是……都是我识人不清,我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又怎么能再连累你……”

    “不要管我了好不好,快逃……”初桃嘴角牵出抹笑容,而随着她吐完最后一个字,灵魂已经开始慢慢越变越浅,几乎快消褪在他眼前。

    “不……”

    “分明该死去的是我,都是我……”

    “他”撇了撇嘴,轻嗤一声,看着他徒劳的跪在少女身旁,手徒劳地攥着被不知是谁的鲜血染透的锁魂钉。

    都是因为你,他说。

    因为你原本已经宣告死期的晦暗生命里出现一抹亮色你便想迫不及待抓紧,却从来没想到自己靠近亦或是你自己本身不过是那个加速她生命消逝的元凶。

    这么多年来,你未尝不是没有察觉到过兄长的异常,可你宁愿沉溺于陆璋编织的出兄友弟恭的假象,只想有一个爱护他的兄长,也不愿意去多想。

    就像听到陆璋的打算后,你不敢告诉她真相,就算是他们之间是用这么层层包裹的阴谋联结,你却卑鄙地奢望隐瞒一切来换来能在她身边求得一隅。

    你不该自信能护好她而隐瞒,你不该因为自己的犹豫给了陆璋可乘之机。

    落寞顽固的族亲,吸烟成瘾的偏执暴郁父亲,早露偏执仇恨色彩的兄长,因为阴谋陷阱而有了交集的少女……

    不论哪个你都是只敢逃避。

    只敢逃避……

    逃避……

    陆璟瞳孔猛的一缩,眼中痛苦之色愈演愈烈,世界上所有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他的世界似乎被沉入深海,只剩漆黑的,刺骨的,冰冷的……

    村民们还在狂欢,刺耳的笑声忽远忽近,他想起城里坊间流传着新鲜的人血可以入药,是不是正因如此,见血的可怖场面,人们才可以如此兴奋又如此冷漠,矛盾又不矛盾。

    耳边又有细小的碎裂声音,小块细碎的灵魂破碎时的声音压住一切,像小块雪花融化的声音,清脆细小又无力。

    最后一块灵魂即将破碎之前。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惨叫。

    鲜血四溅,尸碎爆裂,血腥无比。

    术士死时已没有完整的模样,未有头颅滚落到人群中,阴瘆的笑容还凝固在嘴角,眼珠滚了滚,最终静静看向一个方向不再转动。

    当啷一声,少女尸体上的锁魂钉应声而落。